2

而我，看着满屋的床单碎片和鹅绒纷飞，受不了地大喊：

“都给我滚出去！”

把一狐狸一猫推到客厅后，我关上了门。

很好，世界清静了。

自从遇到沈芝芝后，我平庸的人生就开始变得奇幻起来。

认命地收拾好卧室，我打开房门一看。

沈芝芝正在和糯米趴在沙发上相安无事，甚至糯米还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。

女人的心变得这么快吗？

“和好了？”我问。

沈芝芝化成人形，拍了拍糯米的脑袋，对我说：

“既然都要同居了，我和糯米商量了下，总打架也不是办法，你说是不是啊，糯米？”

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。

糯米的身子微微一颤，冲我叫了一声。

“你还能和猫对话？”

“我什么时候同意我们同居了？”

桃花眼扫过我，不以为意地说：“我会得可多了，是你对我了解太少。”

“你的狐狸回来了，不高兴吗？难道说你有了这只死猫，哦不，糯米，就真的不要我了？”

“我们孤男寡女，不合适。”我觉得她的逻辑有点问题。

“孤男寡女？”沈芝芝挑了挑眉，“跟我同居了三个月，天天把我抱在怀里，搂着我睡觉，现在知道避嫌了？你们人，都这么道貌岸然吗？”

“我不是，我没有，别瞎说啊！”

“沈总，我们之间，就是一段养育的缘分，你现在也恢复好了，住在我这像什么话。”

沈芝芝的目光陡然变得锋利：

“付羽，你再叫一声沈总试试？”

沈芝芝，你好像搞错了重点啊！

7

睡前，我给糯米放好了粮食和水。

沈芝芝眼巴巴地看着，问：“我的呢？”

我没好气地答：“你有手有脚，自己弄！”

今晚也只能先这样了。

回卧室前，我特意将房门锁上。

深夜，迷迷糊糊地，突然感觉很热，像旁边有个火炉。

我伸手一摸，居然摸到柔软的毛发。

一下子惊醒，就和沈芝芝的狐狸眼四目相对。

“你......你怎么进来的？”

“我有手有脚，找把钥匙还不容易？”沈芝芝眨着眼开口。

“你快给我下去！”我气急败坏。

“我不！”沈芝芝一个扭身，居然趴到了我身上。

接着伸出舌头，不断地舔舐着我的脸。

尾巴也荡着，不时扫过我的小腿。

“想起来了吗？以前夜里，我们有很多次这样的互动呢！”

我伸长脖子，崩溃地大喊：

“那能一样吗！我那时以为你真的是只狐狸！”

“我真的是只狐狸啊，一只貌美如花的狐狸。”她的声音带着笑。

“沈芝芝，芝芝，你别闹了。”我无奈地喊。

她停下了动作，眼里亮晶晶，接着变成了人形。

穿得单薄，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。

我不敢再看，慌忙捂住眼睛。

“你快变回去！”

“你再叫一声。”她的气息就萦绕在我唇的上方。

“叫什么？”

“我的名字。”

“芝芝。”

短暂的沉默后，我感觉到她的气息渐远。

我挪开眼睛上的手，发现她正站在床边看我。

“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了？”她把玩着指甲，问我。

“没有。”脸颊却微微发烫。

“哦——”，她拉长声调，“刚才我确实很想亲你来着。晚安。”

说完走出房门。

这个女人，我还怎么睡得着？

8

第二天，我顶着黑眼圈起床时，沈芝芝已经把早餐做好了。

很丰盛，面包、牛奶，还有包子、豆浆。

中西式结合，一应俱全。

脑海里突然想起她的那句“我会的可多了”，看来不是假的。

糯米从角落奔过来咬我的裤脚，沈芝芝的眼风扫过来。

糯米立马松口。

眼角余光扫过她的食碗和水碗，已经空了。

我问沈芝芝：“你怎么不给糯米添点粮？”

“我凭什么要管她？”

“她是我养的宠物，跟你不一样。你看你把她吓的。”我再次无奈。

“你的意思是，”沈芝芝的语气充满兴味，“我在你心里不一样？那就好。”

吃早餐时，我绞尽脑汁地想，怎么样才能合理地婉拒沈芝芝的同居请求。

沈芝芝似乎料到我想说什么，总是转移话题。

吃完饭后，我准备出门扔垃圾，顺便随意逛一逛。

沈芝芝非要和我一起。

电梯里，同行的还有隔壁的阿姨。

她瞅了瞅我，又瞅了瞅沈芝芝，热情地开口：

“小付，这是你女朋友吧？”

我还没接话，沈芝芝已经开口：“阿姨好。”

“哎呦，这孩子真有礼貌，长得也俊，小付好福气啊！”

“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单身，还打算把我同事女儿介绍给你呢，没想到你都有对象了，幸好没嘴快。”

刚想解释，沈芝芝笑着掐住我侧腰上的一块肉。

我痛叫了一声，阿姨忙问我怎么了。

我摆手说没事。

沈芝芝在我耳边阴恻恻地说：“付羽，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。”

我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了，眼睁睁地看着阿姨含笑走出电梯。

行吧，估计没几天，广场舞圈子里的叔叔阿姨都会同步，12栋503的付羽，有对象了。

回来后，沈芝芝瘫在沙发上，懒懒地开口：

“付羽，我们投票吧，对于我和你同居这件事。”

9

“我们就两个人，投什么票？”

“糯米！过来！”她转头叫了一声。

糯米快速从床底出来。

“糯米也是一份子啊，你不尊重她的意见吗？”

糯米眼巴巴地望着我，我无话可说。

“同意付羽和沈芝芝同居的请举手！举爪也行！”

沈芝芝的手和糯米的爪同时举起。

“少数服从多数，提案通过！”

这也行？

沈芝芝也不含糊，当晚她的助理就把她平时用的东西打包送到了我家门口。

当晚，她跟着我回房，被我拒绝。

她立马变成狐狸形，眨巴着眼：“付羽，我这几天是特殊时期，肚子疼，这样也不行吗？”

我看着她无精打采的耳朵，心软了。

“要你抱抱才能好。”她一把扑进我怀里。

真是败给她了。

周一上班，我路过茶水间，偶然听到关于沈芝芝的八卦。

“你们知道吗？沈总有个未婚夫来着，听说好事将近了。”

“我也听说了，未婚夫也是狐族里的名门望族，两家门当户对。”

“可是我之前听到的消息是，沈总不想嫁，还跑了，回来后就说之前病了呀。”

“什么不想嫁啊，你看沈总今早红光满面的，估计八九不离十了。”

沈芝芝有未婚夫？

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酸涩。

这时，有人告诉我，沈总找我。

我以为是沈芝芝，没想到是沈随。

沈随坐在办公桌前，见我进来，笑了笑。

“你就是芝芝的同居对象？”

10

“听说芝芝很迷恋你，还跟你同居了，你是怎么想的呢？”

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，我抬头回：“沈总，我不想耽误沈小姐。”

他的语气有些冷：“你的意思是，你不接受芝芝，不能和她在一起？”

“我能问问理由吗？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女儿被玩弄。”

“我没有玩弄！”我激动开口，“从捡到她那天起，我就想好要对她一辈子负责了！”

他叹了口气，接着开口，“是吗？小伙子，你知不知道，对于狐狸来说，一辈子的承诺有多重要？芝芝回来后，我就和她谈过，告诫过她，人的感情和狐狸不一样，他们口中的永远就是一层窗户纸，一戳就破了。今天说好共白头，明天就能弃你而去。”

“那对于您们狐族来说，一生一世是什么呢？”我鬼使神差地反问。

“是绝对的忠贞和恒久的相伴。”

耳边突然响起沈芝芝的那句”我们狐族就不会这样，认定了就一生一世。”

心口突地一窒。

“那狐族就能保证自己一定能信守诺言吗？”

“我们能。芝芝已经选了你。”沈随的目光坚定，又有些感慨。

“如果，我不选她呢？”

“她只有两个结局，孤独终老，或者死。”沈随面无表情地说。

“付羽，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，你口中的一辈子，到底是不是认真的。”

11

我满怀心事地出门，迎面遇到了赶过来的沈芝芝。

她满脸焦急，拉着我左看右看。

沈随的话言犹在耳，沈芝芝选择了我，如果我不愿意，她可能会死。

不，我不希望她死，也不希望她孤独终老。

我希望她能瞪着漂亮的眸子吃醋，还能翘着尾巴撒娇，更希望她能笨笨地撩拨我。

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。

“你怎么了？我爸没为难你吧？”

我愣愣地摇头。

一辈子很长，谁能说得准呢？

可沈芝芝就敢选我。

选我这个普普通通的人。

我抬手捏了捏沈芝芝的脸，她蓦地睁大眼。

“沈芝芝，我们试试吧。”我开口。

从我抱起她的那一刻，想的就是一辈子啊。

我们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。

狐狸会有发情期，我从前并不知道。

直到沈芝芝眸子里全是水光，嘴里还时不时地轻喘，我才发现了不对劲。

“所以之前养你的时候，你也这样过？”

“对啊，那时白天我不敢现人形，只有晚上才敢偷偷上你床亲你。你也很热情的......”

我一把捂住她的嘴。

原来那时我隔一段时间就做春梦是因为这个。

“所以现在是要怎样？”

“交配啊。”沈芝芝笑得肆意。

双唇相贴的瞬间，我突然开口：“你那个未婚夫，是怎么回事？”

她愣了一下。

“他啊，我竹马，狐族勇士，也算不上未婚夫，都是瞎传的，怎么了？”

“所以，真的有这个人？”

她点点头。

我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，一口咬住她的耳垂，辗转厮磨。

她低低叫了一声。

我在她耳边问：“他亲过你吗？”

“他抱过你吗？”

“他也能像我这样，让你快乐吗？”

沈芝芝沉默了一会，片刻后娇笑：“付羽，你吃醋了？”

我没回答她，重重地吻上她的唇。

好一会后才分开，沈芝芝娇嗔：“你干嘛？”

我笑了：“交配啊。我配不死你。”

12

云收雨歇后，沈芝芝躺在我怀里，露出了尾巴甩着，

我抓住她的尾巴摩梭，问：“感觉怎么样？”

她砸了下嘴，若有所思地开口：“前调寡淡。”

“什么？”作势就要再来。

“但后面有很强的记忆点，蛮爽。”她揽住我的脖子，笑得狡黠。

我和沈芝芝柔情蜜意了一阵子，有天，我接到了一个匿名快递。

拆开一看，是一叠照片。

照片里的男人看起来十六七岁，学生模样，可他的脸，却和我有七八分像。

旁边还附了一张纸条：想知道沈芝芝的秘密吗？明晚8点来这里找我。

底下附了一家餐厅的地址。

我如约而至，整个餐厅空无一人，除了正中央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男人。

眉眼深邃，西装革履。

我走到另一端坐下，男人开口；

“自我介绍一下，我叫左风，沈芝芝的未婚夫。”

“是有听过。不过左先生，我要提醒你，未婚夫这个词不能乱用，应该是朋友更合适。”

左风的手轻叩桌面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：

“你以为，就凭你，能从我手里抢下芝芝吗？”

我微微偏头，笑着反问：“你们狐族，强扭的瓜也不甜吧？”

“芝芝都没有选择你，你又何来抢这一说？”

他的表情沉下去，默了片刻，又翘着唇开口：“照片你看过了？是不是很惊讶世上居然有和你长得如此相似的人？”

“你就一点也不好奇，这个人是谁吗？”

“你知道？”

他点点头。

“人是芝芝的白月光，从她少时起就喜欢的一个人，她偷拍了这个人的很多照片。后来听说死了。”

“她家有间房，放满了这个人的照片。”

“付羽，芝芝没选我，我可以认，但你以为，你在芝芝心里，算什么呢？”

“一个替身而已。”

“现在你知道了这些，还要和芝芝在一起吗？”

我盯着桌子上的佳肴，突地笑出了声。

左风不明所以地看着我。

“当然要，因为那照片上的人，就是我。”

13

一开始我并没有认出来，直到我看到其中一张照片。

树下少年认真看书的侧影。

我一下就认出来，那是沈芝芝偷拍的。

因为她拍完后就被我抓住了。

她也很大方，直言要交个作业，感觉刚才的画面很美好，所以拍了。

“你不介意吧？”她试探地问。

我摇摇头。

少女的脸颊红润，一片树叶落到了她的肩头。

我抬手轻轻地拂落。

上课铃响，少女一溜烟地跑了。

她走得太急，以至于我都没有来得及问她的名字。

如果不是左风寄的东西，那一点青春悸动早就被时光磋磨得一干二净了。

我没想到，沈芝芝偷拍了我那么多次。

更没想到，她从很久以前就选择了我，比我知道的，还要早。

左风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“我有个双胞胎弟弟，没活过十八岁。”

“我得谢谢你，让我知道了芝芝对我的情意这么重。”

“我先走了，芝芝还在家等我，你慢用。”

左风腾地一下站起来，语气冷肃：“你以为，你今天还能走得掉吗？”

说完拍了拍手，四周的角落里突然涌出几个黑西服的保镖。

我神色自若地站定。

回头瞥了一眼左风，勾起唇角：“你动我，芝芝不会放过你。狐族的规矩，伴侣被伤，狐狸会和敌人不死不休，我没说错吧？”

左风愣在原地。

我正要出门，却见一头狐狸已扑了进来。

几个保镖被她扑倒，痛叫倒地。

她离我几步之遥，双眼通红，嘴里发着低低地怒吼，像是眼里已容不下任何人，只是死死地盯着左风。

14

“芝芝！冷静！我在呢！”

化成狐狸形的沈芝芝听到我的呼唤，凶恶的目光才柔和下来。

她嗷呜一声，变回人形，一把抱住我。

“还好你没事。”

说完，剜了一眼左风：“从今天起，咱们绝交了。”

“再敢动我的伴侣，我要你好看！”

“芝芝，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，你居然为了一个人类，这么威胁我？”左风的语气隐隐颤抖。

哪里还有刚才的阴阳怪气。

沈芝芝面若寒霜，冷冷地开口：“左风，你听好，他付羽，是我沈芝芝的爱人。这辈子，除非我死，否则不会放开他了。”

沈芝芝牵着我走出了餐厅。

我们牵着手回到沈家时，沈随的眼神很柔和。

和上一次跟我见面时截然不同。

沈芝芝骄傲地举起我们交握的手说：

“爸，我没看错人吧？”

沈随面无表情地“嗯”了一声，嘴角的胡子却轻微地抖着。

“沈总，之前您让我好好想想，我口中的一辈子到底意味着什么？”

“我现在回答您，我从来不相信，一个人一辈子只会爱一个人。”

沈随皱着眉冷哼了一声。

我偏头看了看沈芝芝，她正抿着唇，表情有些不知所措。

“但是我相信，我会碰见一个想用一辈子去爱的人。”

“何其有幸，我已经遇见了。而且，比我想像得还要早。”

沈芝芝在我掌心中的手抖了抖，我更紧地回握住。

“你都知道了？”

“嗯，还要感谢左风。”

沈随乐见其成，起身去了楼上，把客厅留给了我们俩。

沈芝芝垂眸，脸颊泛着红晕，尾巴也伸出来了，正左右摇摆。

“说说你受伤那回事吧。”我淡定开口。

她看了我一眼，又盯着地面说：“我确实是故意的，也不全是，哎呀，就是，那时我爸催婚，我一气之下就跑了，但没想到会遇到你。我偷偷跟了你几天，最后想了这个办法接近你。”

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。

“知道错了吗？”我的语气严肃。

沈芝芝抬眸，眼睛里盈满水气，尾巴也不摇了。

“你在怪我吗？怪我耍心机接近你？”

我低叹一声，揽住她的腰，把她抱进怀里：“我是问你，故意把自己弄伤这回事，你知道错了吗？”

她用手指在我胸膛上画着圈，笑着点头。

15

后来的某一天，我翻到了沈芝芝的微博小号。

注册时间恰好是她从我家跑出去后的第二天。

“今天付羽来找我了吗？没有。”

“付羽居然带了一只猫回家，气死我了！”

“付羽是不是不要我了？”

“七天了，付羽大概把我忘了，真有他的。”

“我再找付羽就是狗！”

“妈的，狗就狗，反正狐狸和狗都是犬科，汪汪汪！”

再后来的某一天，我听到她和朋友打电话。

朋友们八卦地问我们的相爱历程，想让她传授一点经验。

“其实也没啥，他就是被我的个人魅力征服了。”

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。

谁料对面有个朋友按捺不住。

“征服个屁，听她狐叫，她计划了大半个月怎么和付羽偶遇，姐们儿我绞尽脑汁帮她出了好几个主意，她都不满意。后来自己想了个，还是我帮她划拉的伤口。结果现在她天天在家和付羽恩恩爱爱，哪里顾得上我们这群孤寡啊！”

我在她背后低笑出声。

“芝芝说得没错，我是被她征服了，我愿意被她征服一辈子。”

“我的天呐，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！”

“不行，我也要去找个伴侣了！”

沈芝芝窝在我怀里，笑得明媚。

她和糯米还是不怎么对付，但糯米怕她，看见她尽量绕道走。

总的来说，也算和平。

只是偶尔，糯米跳到我膝盖上的时候，她也不满足于靠在我肩头，而是化成狐形和糯米抢占我的膝头。

一狐一猫真正和好还是在我病了以后。

那时全城都在流行感冒，狐狸身体强健，没怎么受影响，我却不幸中招。

躺在床上高烧不退，浑身酸疼。

沈芝芝急坏了，不眠不休地照顾我。

等我清醒后，她俩就莫名地和好了。

甚至能靠在一起打瞌睡。

我问沈芝芝你们是怎么就这样了。

她说是因为我。

她从前以为糯米对她的敌视是因为占有欲。

我得病以后她才知道，糯米是在考察她，她要确定沈芝芝这个狐人，是否能够对主人好。

我病了以后，糯米看到了她的诚心和爱，这才放心地把我托付给了她。

沈芝芝捏了捏糯米的耳朵笑：

“你看，万物有灵，你守护她的时候，她也在默默地守护着你。”

作者：林冉

全文完